翌日拂晓,天光已亮,朝阳却还未照进深谷。竖爷唤醒三恒,二人草草用过干粮,便继续赶路。此时山坡上的银光已然褪去,裸露的白色山石如新雪覆盖,纯净得刺目。行了一个多时辰,那抹白色渐渐隐没,山体又恢复了苍灰本色。身后的旭日越升越高,将整条沟谷镀上一层金晖。
两人在谷中策马疾行,不知不觉间日头已从身后移到了身前,炽烈的阳光直射下来,刺得人眼前发花。两侧山势愈发陡峭,如两堵高墙般向中间挤压,原本宽阔的谷道渐渐收束成一条窄径。山腰处开始零星点缀着几株倔强的胡杨,谷底也悄然冒出丛丛杂草,在烈日下顽强地伸展着细长的绿叶。
马蹄声戛然而止。竖爷突然勒紧缰绳,警觉地环顾四周。马儿趁机低头啃食起地上的杂草,发出“沙沙”的咀嚼声。
“怎么停下了?”三恒扯了扯被汗水浸湿的衣领,“是要在这儿放马吗?”
竖爷没有立即回答。他翻身下马,蹲下身仔细察看地面,粗糙的手指轻轻拨开一丛杂草。“你看,”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,“这些草叶完整,既无驼蹄印,也无啃咬的痕迹。”
三恒也跟着蹲下,却看不出什么名堂:“这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问题大了。”竖爷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尘土,“昨日我们遇见多少商队?那样规模的驼队经过,这些脆弱的杂草怎么可能完好如初?”他眯起眼睛望向幽深的谷道,“而且这半日来,竟再未遇见一支商队…”
三恒的脸色“唰”地变了:“你是说我们走错路了”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,“不可能啊?我们不是一直沿着沟谷前进的吗?没看到其它的路啊?”
竖爷沉默片刻,古铜色的脸上皱纹更深了:“怕是我们昨夜被山坡上的银光吸引,只顾向着有光的地方走,错过了其它的路。”
“真倒霉!!”三恒狠狠踢飞一块石子,看着它“啪”地撞在岩壁上,“这下好了!又要折返,等到了焉耆,黄花菜都凉了!”
让他更恼火的是,竖爷竟像没听见似的,反而继续向前走去。
“竖爷!”三恒急得直跳脚,“你干嘛呢?明知走错了还往前?咱们得赶紧回头找路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