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八年的陈酿,味道正好,再放久点,味道就会越来越淡了。”霍加说道,脸上现出自豪的神色。
“那这酒得很贵吧?少倒点啊。”竖爷看着正在向他的碗里倒酒的霍加,心疼地说道。
“不打紧,说好了,今天的酒我请,你尽管敞开肚皮喝。”镇长说着,突然想起还不知道您竖爷和三恒的名姓,紧接着说道,“对了,还不知道两位贵姓。”
“我叫吴义竖,他叫潘三恒。”竖爷自报了姓名,又指了指三恒说道。
“刚才您说要报答我们,恐怕是认错人了。我们两人没见过您老人家,甚至之前从没来过龟兹国,对您没有任何的恩惠,您用不着请我们喝酒。”竖爷怕白占别人便宜,接着挑明了话说道,“这酒是好酒,肯定不便宜,酒钱我自己付啊。”
“呵呵!没错,我没认错人。来!再喝碗酒!”镇长举起酒碗朝着竖爷晃了晃,接着说道:“喝完这碗酒,你听我说个故事。”
竖爷闻言举起了酒碗。霍加也举起了酒碗,他听到镇长的话,脸上现出了哀伤的表情,显然他知道镇长要讲的故事。三恒盯着镇长,露出了期待的表情,他不爱喝酒,却最爱听故事。
镇长、竖爷和霍加像渴了几天没有喝水一样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。随后,霍加再次将三人碗中的酒装满,接着,镇长便讲起了他的故事:
“五十多年前,我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。那时匈奴人控制着天山南北大多数西域国家。他们在焉耆国建立童仆都尉府,驻扎着数万如狼似虎的大军,他们强迫各国交出王子作为人质,他们在许多国家设置监国,他们把西域各国的王室都变成傀儡,任意驱使,他们把西域各国的百姓当作奴隶,随意压榨,他们横征暴敛,索求无度,让大多数西域人民常年生活在贫困与痛苦之中。我们龟兹国在天山这一带虽然算是个大国,但在匈奴大军面前也只能像其他国家一样忍气吞声,通过送人质、送钱、送物、送女人,来避免匈奴大军的侵犯。我们在忍无可忍的时候,试图反抗过,然而凭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同匈奴人抗衡;我们又联络了十几个同我们一样忍无可忍的国家,共同反抗匈奴人,然而十几个国家的联军在匈奴人面前依旧是不堪一击;我们甚至求助过西北边的乌孙国,可是乌孙人只求自保,根本不敢去惹匈奴人。
我们就这样在匈奴人的奴役下过了一年又一年。
有一年,一群匈奴骑兵来到了我们镇上。匈奴人像强盗一样见东西就抢、稍微反抗的人非死即伤。镇上的人害怕、无助,只能任凭匈奴人胡作非为,同时祈祷着他们抢完东西赶紧走。可是匈奴人大肆抢掠了一番后,并不走,而是抢占了数十间民房长住了下来。从那以后,居河镇就变成了地狱。
匈奴人在镇子上奸淫妇女、奴役男子、虐待孩童,无恶不作。匈奴人为了防止有人逃走,从镇上的每户人家抓走一人囚禁起来作为人质。有人实在忍受不了,不顾人质弃家逃走。被抓到后,本人或者被沉河淹死,或者被活活烧死;作为人质的家人自然也是难逃一死。
我那被抓去当人质的阿姐,当时才十六岁。她在被那帮禽兽糟蹋后的当天晚上就投河自尽了。我父亲和我阿兄激愤难当,去找那帮禽兽拼命,结果只是枉送了性命。我母亲悲痛欲绝,本想一死了之,但是想到年幼的我,还是强打起精神连夜带着我逃出了镇子。我们怀着巨大的悲痛,拖着疲惫的身体,在黑漆漆的夜里借着微弱的星光沿着大河岸一路向东跑去。我们不知道前方是哪里,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向哪里,只是想要逃离地狱一般的居河镇,逃离禽兽一般的匈奴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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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母亲带着我胆战心惊地跑了一夜,在黎明即将来临的时候,我们俩终于精疲力竭,再也无法跑动一步了。我俩瘫倒在大河边,在身体的极度疲惫、极度饥饿和心灵的巨大创伤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。清晨温暖的阳光没能唤醒我们,清脆的鸟鸣声也没能吵醒我们,而沙漠上吹来的狂风和匈奴人的马啸声惊醒了我们。
原来,匈奴人得知我母亲和我逃走后,第二天天刚亮便派出几路人追捕我们母子俩。他们是要用我们全家人的命来彻底镇住镇上的所有居民,让他们彻底失去反抗的意识,彻底地被他们奴役。几个匈奴人坐在马上居高临下面目狰狞地看着我们,就像残暴的野兽看到了受伤的猎物。我母亲将我护在身后,心中充满了绝望,脸上毫无惧色地同那几个匈奴人对视着。匈奴人享受着玩弄猎物的乐趣,一边驾着马从三面缓缓地逼近我母亲和我,一边发出得意的狞笑声。我母亲已经下定决心,死也不会让匈奴人抓住,她的眼睛紧盯着正前方缓缓靠近的匈奴人,双脚慢慢向着大河挪动,右胳膊推着我一起往后退去。就当我的左脚踩到大河岸沿,再退后就要落入河中的时候,一阵马蹄声和呼喊声从东方传了过来。
匈奴人听到那马蹄声和呼喊声后,大惊失色,竟扔下我们母子俩,调转马头,鞭打着马身,像受惊的猎物似的向着西边拼命地奔跑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