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候,一个军官怒骂道:“放屁!你们这些反贼,朝廷大军一到,全都得千刀万剐!”李茂冲上去就是一脚,那军官闷哼一声跪倒在地。“再叫!老子先剁了你!”
刘处直阻止了李茂。他走到那军官面前蹲下:“你是把总?”军官啐出一口血沫:“正是!要杀要剐随你便!”
刘处直摇摇头,站起身来对所有人说:“我刘处直一年前也和你们一样,是延绥镇的军户。我爹打蒙古人死了,上面补偿了两吊铜钱。我娘因为营养不良生下我就去世了。从小把我带大的叔伯因为所里百户贪财物想杀我们,他掩护我跑路时被砍死了,我连他尸体都没找回来。”
刘处直的声音不大,却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:“你们中有多少人也是在卫所里面被逼得活不下去才去当营兵的?当了营兵后领了几次饷银?”
刘处直让刚才那个重新包扎手臂的小兵站起来说说。那小兵说,去年他进了营兵到现在九个月了,只领了两次饷银。
“那个老兵,你也说说吧。”头发花白的老兵站了起来,说道:“我从军已经三十年了,当初还跟着杜总爷援辽。我记得也就神庙老皇爷那会,饷银能月月发,但也不是全饷,差的那些都是年底再补上,都被军官拿出去放印子钱了。到了先帝那会,我们欠饷就更严重了,经常性的几个月不发或者只发一部分,而年底也不再补回来,一直持续到现在。我孙子说的对,这九个月了大伙们只领了两次饷银,合一两五钱银子。”
刘处直解开自己的衣襟,露出肩膀上还有胸前的伤疤:“肩膀上伤口是官军留下来的,胸口有一道也是,而其它伤痕都是前几年被百户毒打留下的。我差点就死了。咱们都是穷苦人,跟着我打官军肯定比你们回去当营兵强。”
刘处直猛地提高声音:“愿意留下的,我以性命担保,有饭同吃,有衣同穿!不愿意的,现在就可以走!”
俘虏们面面相觑。那老兵突然开口:“你说话算数?”
“我刘处直对天起誓!”
老兵慢慢站起身,拍了拍身边小兵的肩膀:“娃儿咱们留下吧。打了败仗回营也要受军法。”他转向刘处直,“老汉我活了快五十了,见过太多说话不算数的官。你要是骗人,我做鬼也不放过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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