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营第一梯队,前营第二梯队,推着楯车、云梯车还有撞门车就上了。而中营作为预备队,等城门破了或者城墙那边需要增援就马上上去。
城墙上,张允登正在重新布置:“传令各门严守!火铳填药子!”
接着,张允登转头对把总杨勋道:“你带二十骑从北门出去,绕到敌军侧翼袭扰。”
“兵宪大人,贼寇马军也不少,我们这二十骑出城用处不大,还是死守吧。流寇老本死多了,自然就退了。”
张允登想了想,也是这个道理,就不要求杨勋出城了。
此时,知县郭永图气喘吁吁地跑到北门,青布官服上沾满尘土。这位知县一夜未眠,到现在一直组织百姓往城头搬运石块、沸油。
“兵宪大人,四门都已按您的吩咐放置了杂物。”郭永图指着城外,“看情况,流寇老本准备上了。”
张允登顺着方向看去,见数千流寇已经列阵准备上了。“郭知县,你传令让妇女老弱都躲好。这些流寇驱赶百姓填护城河,不是善类,我怕城破了他们会屠城。”
巳时三刻,锣声响起。克营在城外列成五个方阵,最前排的推着几十辆楯车,中间是云梯车。阵中推出一辆包铁皮的撞车,车轮碾过冻土,向着甘泉县城冲了过去。
“火铳手准备!”杨勋高喊。八十名穿着鸳鸯战袄的火铳手在垛口后列队,黑色的铳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当克营进入八十步距离时,杨勋的佩刀挥下:“放!”
铳声响成一片。一部分铅子打在楯车上没有什么效果,躲在后面的披甲先登的人无碍。但中间拿长枪的普通农民军如割麦般倒下。打了这么久的仗,军纪也是有的,后面的人立即补上空缺,冲锋速度丝毫未减。
“弓箭手补射!”
箭雨越过火铳手的头顶倾泻而下,楯车掩护不到的地方又有数十人中箭倒地。可农民军人数实在太多,加上护城河已经变成平地,很快二十几架云梯就搭好了。
“沸油!”
滚烫的火油顺着云梯浇下,紧接着火把掷出。两架云梯瞬间燃烧,攀爬的几个披甲的士卒惨叫着坠落,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气味。
刘处直命令所有弓箭手对准刚才的位置压制,然后后面的云梯车重新搭上去。披甲的士卒一起往上爬,接着拿长枪的在后面补充。撞门槌赶紧撞。
郭永图在城门后面放了很多杂物,但是这个门本身没办法加固,很快便摇摇欲坠了。不过有杂物抵挡,这个门虽然垮了却没有倒。几十个人赶紧去清理杂物,但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清理干净的。
城墙上官军虽有四百精锐负责防守,然而还得去一半防守东门那边的高迎祥。这面城墙主要还是巡检司的兵和民壮,官军来往增援,但是力有不逮。史大成带着十几个披甲的老本兵先登,占据了一块位置。
接着,十余名拿着长枪的士卒翻过垛口,守军立马和他们厮杀在一起。杨勋看到有个头戴毡帽的壮汉挥舞狼牙棒,接连砸碎两个官军的脑袋。他有点害怕了,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。
而张允登看到这边已经陆陆续续有二十多个人上来了,慌忙命令来增援,补上缺口。几十个官军精锐赶了过来,史大成也不敌,只得带着剩下的七八个人翻下梯子退走了。
正午时分,刘处直命令暂时退却。城墙上下堆积着二百多具尸体,守军也折损二百多。尤其是他带来的官军,只剩不到一百五十人还能作战了。张允登靠在垛口边喘息,发现佩剑已经砍出七八个缺口。
“大人,东门告急!”一个满脸是血的军士跑来报告,“流寇正在冲击城门,那边流寇人多势众,杂物快要被清理完了。”
张允登抓起水囊灌了两口,命令道:“杨勋,你带着民壮赶往东门增援那里,切记不能丢了。”此时,东门已经大开,闯营的人正在轮番清理。
“倒金汁!”
守军抬起沸腾的粪锅,从城门上方的孔洞倾泻而下。城外顿时响起非人的惨嚎——这种滚烫的粪水会造成难以愈合的溃烂。下面清理杂物的行动停了片刻,但很快又以更猛的势头继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