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拉着她去望日崖看日出时,会踩着晨露跑在前面,回头喊她:“师妹快点,晚了就看不到朝阳跳出来了”。当第一缕金光从山坳里漫出来,染红了整片天空时,他会兴奋地指着太阳:“师妹你看!朝阳能驱尽所有的晦暗与不快,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,看看日出就好了!”
有次他摘了野草莓,用宽大的叶子包着递给她,草莓上还沾着露水,咬一口甜得发腻,他看着她笑,眼睛弯成了月牙:“师妹笑起来真好看,以后要多笑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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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纤纤渐渐开始觉得,或许这场劫难过后,她真能在清玄山觅得安稳。她会在练剑的间隙,对着天边的晚霞轻轻弯起眼角;会在苏婉柔教她绣荷包时,认真地把针脚绣得整齐;会跟着莫清风去后山摘野果,听他讲山上的趣事。她把兔子灯从包裹里拿出来,放在枕头边,每晚睡前会摸一摸,绒布的粗糙触感让她觉得安心——仿佛霄昀还在身边,陪着她度过每一个夜晚。
直到那日,她奉命去掌门的书房整理旧剑谱。
书房里弥漫着浓郁的墨香与旧书的霉味,高大的梨木书架上摆满了泛黄的典籍,有的书页已经卷了边,用细麻绳仔细捆着。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,在空气中投下一道道光柱,灰尘在光里轻轻浮动。
她踩着木梯爬上书架顶层,指尖轻轻划过一本本剑谱,《流云剑法》《清风剑诀》...... 当触到那本深蓝色封皮的《清心剑法》时,书页夹层里突然掉出了一枚令牌,“当啷”一声落在了青石板上。
陆纤纤弯腰拾起,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,浑身的血液便瞬间冻结。令牌正面刻着云纹,纹路间缠绕着一个狰狞的“魏”字——那是当朝太师魏严腰牌上的暗纹,她记得清清楚楚!当年父亲被诬陷时,她偷偷躲在屏风后,见过魏严进宫传旨,腰上挂着的就是这样的令牌,云纹的弧度、“魏”字的刻法,分毫不差!
魏严,那个权倾朝野、心狠手辣的奸臣,正是他向皇帝进献谗言,诬陷父亲通敌叛国,才导致陆府满门抄斩!她以为逃到清玄山就能远离灾祸,以为玄机子掌门是父亲的挚友,能护她周全,可这枚令牌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狠狠扎进她刚筑起的希望里——原来她一直待在敌人的陷阱里,所谓的安稳,不过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。
“清颜,你听我说......” 玄机子掌门推门而入,看到她手中的令牌时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,脚步踉跄着上前,袖摆扫过桌上的墨砚,墨汁泼在素宣上,晕开一片漆黑。他想伸手去夺回令牌,却又缩了回去,声音里带着颤抖:“是我对不住你父亲...当年我年少时,曾在战场被魏严所救,欠下他一条性命。他以此相要挟,逼我交出清玄山的武学秘籍,还让我......让我把你们的行踪告诉他......我一时糊涂,才酿成了大错......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窗外突然传来喊杀声与兵刃交击的脆响,火光“腾”地一下窜起来,映红了窗纸,把竹影染成了血色。
“不好!是魏严的人!”玄机子惊呼一声,转身想要保护她走,可门已经被撞开,黑衣杀手握着长刀冲了进来,刀光映着他们狰狞的脸。
陆纤纤握着掌门赐的“清玄剑”,站在尸骸之间。清玄山的藏经阁已经被烧得噼啪作响,浓烟滚滚遮住了整片天幕,曾经清雅的松涛声,变成了木材燃烧的爆裂声、弟子们的惨叫声、杀手的狞笑声,这片幽静的山林,转眼沦为人间的炼狱。
玄机子掌门的断剑滚落到她的脚边,剑身上还沾着一小块桂花糕碎屑——那是她昨天亲手做的,想着谢谢他这些日子的照拂,还特意用桂花蜜拌了面粉,烤得软糯香甜。她还记得昨天递给他时,他笑着说: “清颜的手艺真好”,可现在,他倒在不远处的血泊里,胸口上插着一把长刀,眼睛还睁着,满是愧疚与悔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