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丹信使带来的消息,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已波澜暗涌的深潭,在巴州高层间激起了巨大的波澜。
帅府内,灯火通明,争论之声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“荒谬!无耻!”张珏气得白须乱颤,重重一拍案几,“合丹蛮夷,狼子野心!借道?分明是想驱虎吞狼,坐收渔利!我等若允他过境,无论胜败,皆是大患!胜了,他趁势袭我后背;败了,吕文德亦元气大伤,他照样可卷土重来!此计歹毒,万万不可!”
刘整则面露沉吟,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:“合丹此议,固然包藏祸心。但…也未尝不是一次机会。吕文德五万大军压境,其势汹汹。若真能祸水东引,令其与合丹偏师先拼个两败俱伤,我军压力岂不大减?甚至可坐观成败,伺机而动。”他久在蜀地,与各方势力周旋,思维更趋现实和功利。
岳璃立刻反驳:“刘将军此言差矣!合丹之敌,乃我华夏共敌!岂可因内争而资敌?今日允他过境袭吕文德,他日他铁蹄踏破荆湖,涂炭生灵,这千古骂名,我等如何担待?且与虎谋皮,终被虎伤!此例一开,后患无穷!”她出身将门,忠义观念根深蒂固,对此等行径深恶痛绝。
冉琎不在,玄诚道长伤势未愈,众人的目光最终都集中在了沉默不语的凌岳身上。
凌岳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,从代表合丹大营的标记,滑到计划中“借道”的区域,再移到吕文德军所在的归州,最后落回巴州。他的眉头紧锁,脑海中飞速计算着各种可能性。
良久,他缓缓开口,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合丹此议,绝非好心。其目的无非三者:一者,试探我军态度虚实;二者,离间我与吕文德,即便我不允,也能在吕文德心中种下我与蒙古有所勾结的疑种(史嵩之必会大肆渲染);三者,若我应允,他便真可能行那驱虎吞狼、趁火打劫之事。”
众人点头,深以为然。
“但是,”凌岳话锋一转,“这也确实暴露了合丹目前的困境和意图。他新败之下,不愿强攻巴州损兵折将,更希望看到宋军内讧。而吕文德大军,也确实让他感到了威胁,甚至…他可能比我们更急于打破这个僵局。”
“主公的意思是…”张珏疑惑道。
“合丹的信,我们不能简单回绝,也不能轻易答应。”凌岳眼中闪过一丝锐光,“我们要和他谈,但要按照我们的方式来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