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是第一次,如此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傲慢的愚蠢,和一个灵魂所能承载的、远超他想象的重量与光芒。
江淮清的脑海还在反复回荡着那几个字,像卡住的唱片,嗡嗡作响。他几乎是失神地喃喃重复,试图理解这其中蕴含的恐怖:
“……11岁……被用刑……废了一条腿……”
他的声音干涩,每个字都像裹着粗糙的砂砾。
云上槿看着他这副大受打击、几乎无法处理信息的模样,微微偏头,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、近乎无奈的疑惑:
“我说了那么多……您就听了这个?”
江淮清猛地回过神,像是被针刺了一下,下意识地否认:
“不是!我……”
他想说他听到了所有,听到了那份沉重的家族秘辛,听到了那扭曲的父爱与牺牲,听到了轻描淡写下的惊心动魄。
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,最终只化作一阵无言的窒息。
云上槿依旧平静地看着他,仿佛在讨论天气,轻轻反问,那语气淡得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:
“那又如何呢?”
江淮清张了张嘴,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那又如何?
这轻飘飘的四个字,比任何控诉都更有力量,彻底击碎了他所有试图组织语言的努力。
是啊,那又如何?
痛苦已经发生,伤痕已经留下,过往无法更改。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云上槿不再看江淮清,偏过头去,望着宴会厅里那些依旧沉浸在虚幻热闹中的人群,声音平静地继续叙述,像是在完成一幅早已勾勒好的画卷:
“我知道在您眼里,或许我父亲很不入眼。”
云上槿客观地评价着。
“可是他确确实实……为了我,背叛了他的信仰。”
云上槿为他那懦弱却最终源于爱的背叛,盖上了确定的印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