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半晌,他才道:“你为什么不恨我?”
元清杭一怔:“什么?”
宇文瀚声音黯哑:“你我都知道,是谁真的杀了澹台家的那个孩子。”
元清杭笑道:“只要不是您授意的,我为什么要恨您?”
宇文瀚轻轻叹了口气:“婚宴之后,我们宇文家对外可是一再宣称,我们家离儿是无辜的,被人构陷,身负冤情。他既然是冤枉的,那你就是真凶。”
元清杭想了想,也有点怅然:“人之常情吧,这世上,很多人是帮亲不帮理的,哪有那么多帮理不帮亲。鸿弟不是我亲弟弟,我还不是一样昧着良心,暗暗希望陈弃忧的事永远不被发现?”
宇文瀚黯然道:“可这是错的。我明知是错,却又听之任之,和主动加害也没什么区别。”
元清杭和声道:“前辈您也不用这样自责。人活一世,道理归道理,感情归感情。若是事事都能按照正义公理来,哪还有那么多痴男怨女、人间遗憾?”
宇文瀚沉默了一会,声音有点奇异:“你小小年纪,怎么口气像比我这个老人家还老气横秋?哼,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,你瞧木嘉荣这样天真烂漫,商朗这样莽撞热血,才正常些。”
元清杭哈哈大笑,随口道:“要说到果敢早熟,那还得数您家孙儿更利害些。”
他这话也就是话赶话,可是一说出来,便有些后悔。
本来也没有抱怨的意思,可这样当面之说,倒好像在讽刺挖苦。
果然,睡在树上的宇文瀚安静了下来,好半天,一声不吭。
元清杭正在暗暗叫苦,想要找个话题混过去,却听见宇文瀚涩声道:“说起来,你和离儿倒是身世有点相似。都是父母双亡,也都是被寄予厚望……是不是这样的孩子,都会早熟一些?”
元清杭只有硬着头皮道:“是吧?不过姬叔叔和红姨对我都很好,我也没觉得肩上有什么担子。魔宗小少主什么的,与其说是责任,倒不如说是他们娇宠我的一个由头。”
宇文瀚幽幽道:“离儿比你辛苦一些。他自幼也是父母双亡,被我接回族中后,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世不详,却又是宇文家唯一的血脉。但凡他有半点做得不好,即使我不说,所有人也怕是会在背后悄悄说一句:出身卑微,不堪大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