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母心中虽不大愿意,但想着儿女之事自有天意。
况且儿女婚姻,也都是父母之命。
若是贾赦不管迎春,她就操心一二,帮忙找个好的。
可既然她亲父有了主张,自己又何必出头多事?
沉吟半晌,也只说了“知道了”三个字。
贾赦得了母亲允许,就回去筹划起来。
准备借此再敲打未来姑爷一笔银子使使。
贾母没有多言,但这件事被她屋里丫鬟可都听了去。
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宅。
这不,就连迎春这样不声不响的,此时都听说了。
探春平日处理府中事务,消息更加灵通。
自然已经从下人处知晓了此事。
只是她正愁如何同二姐姐说起,就被她找上门了。
“大老爷既然要给你定下婚事,你一个女儿家又如何能扛?”
这个时代儿女都没有发言权,就算贾琏都不能对自己婚姻做主。
何况迎春一个庶女?
“原本我以为只要熬到出阁,苦日子就算到头了。”
听到探春的话,迎春顿时一脸的凄苦,道:
“可如今听到我家老爷要给我定下这门亲事,我的心就像被刀子捅了一下。”
她一把拉住探春的手,紧紧握着。
紧到骨节都有些发白,紧到探春都感觉到了疼痛。
“探丫头,说起来你可能不信。”
说到此,迎春先深深吸了口气,才一脸悲愤的道:
“我不甘啊!”
这四个字,好像用尽了迎春的力气。
说完,她的手就缓缓松开。
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。
只口中还喃喃着,道:
“按说我唯唯诺诺十几年,早也逆来顺受惯了的,可如今不知为何,我心中不甘就在这时跳了出来。”
心中有了那个影子,自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。
探春闻言,却是眉头紧锁,随后又低声道:
“二姐姐,可别说这些浑话,若是被人听去成什么了?”
闺阁女儿,如何好对自己的婚事出声。
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规矩。
若是被人听去,只会说贾府的姑娘不安分。
迎春闻言,眼神变得有些诧异。
似乎在说妹妹竟然不懂自己。
她微微直起身子,又有些着急的道:
“妹妹如何肯信我说的是真的,我不想嫁什么姓孙的,只想留在园子,伺候老太太、太太,和姐妹们在一起!”
这话听着像是正常,实则却只前半段是真话。
若非心里有人,迎春又会有什么不舍?
在大观园中,她向来老实木讷,一句多的也不肯说。
话都不多,何来几分真情?
若说有些感情,也只和探春不错。
“姐妹们早晚也都要嫁人,谁还能一辈子呆在娘家不成?”
探春闻言又劝了一句,还道:
“大老爷的人品,我们做晚辈的就不说了,可他为二姐姐找的夫家,好歹也是世家子弟,又是袭了官的。”
迎春听她这话,顿时急道:
“宝玉说他也见了,还说那人恶行恶相,不是好相与的。”
这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,体格健壮,且弓马娴熟,应酬权变。
任谁看了也要说一声:好一条汉子!
除了贾政和宝玉。
两人都见惯书香门第,看这军中汉子不上。
宝玉回来之后,更是找到迎春,大肆渲染了一番。
原本迎春就有些别样心思,闻言再也按耐不住。
这才有了过来找探春哭诉之事。
“宝玉的话如何能信?再说若是他说的算还行,可他说的再好再恶又能如何?”
提起宝玉,探春面露不屑,又道:
“终究他也不敢在大老爷面前劝上一句,说好说恶无非背后嚼舌。”
忽地她又想到什么,还补充道:
“对了,我倒是听说老爷劝过大老爷,可大老爷也是不听的,事到如今,二姐姐还是不要多想了。”
贾政倒真的劝谏过两次,
他不仅看不上孙绍祖这样的军汉,也对孙家祖上颇有微词。
只觉孙家当初是为了攀附,而非实意交好。
如今孙绍祖的目的,显然也是不纯。
无奈贾赦一意孤行,还准备再多敲些银子使呢。
哪里肯听贾政的迂腐之言?
“若是以前我可能就忍住不说,两眼一闭嫁过去算了。”
迎春一听贾政劝了也没用,顿时愁容满面。
说着,又转而却化为一脸的凄苦,道:
“可如今,我就是不甘!”
迎春的不甘,让探春有些动容。
“二姐姐……你……”
话说一半,探春终究不忍再劝下去。
见探春不再劝解,迎春连忙问道:
“探丫头,我知你素来主意最多,你帮我想想,如何能不用嫁过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