号称“君子之国”吗?他们自己标榜的。
至于说“礼仪之邦”的话,鲁国执行的是宗周的玩法,以宗周规定的礼仪来定义,他们在春秋时期确实是礼仪之邦,
晋国在什么时候摒弃掉大肆使用活人殉葬已经不可追寻,反正就是意识到劳动力的重要性,渐渐没有了殉葬的习俗。
“摒弃肉刑?”士匄有很大的疑问:“那法还有威慑力吗?”
范氏之主士匄当然有资格对楼令的建议提出质疑了。
楼令知道律法需要拥有威慑力,说道:“不是律法的执行者,非国战场合,杀人偿命乃是天理。其余可以根据犯罪的程度来作为区分,例如不触及抵死的罪责,以犯罪程度送往各种劳作场合。”
后面,楼令讲了非常多,众人逐渐听懂的同时,范氏叔侄频频用眼神交换意见。
在楼令担任司马并着作《司马令》一书之后,范氏哪里不知道楼令在律法上的造诣呢。
所以,范氏叔侄对楼令熟知律法一点都不意外,纳闷的事情是楼令已经在挑战范氏的专业。
这种挑战对范氏来说很麻烦。
不是出于物质上的利益而挑战,无法使用武力镇压,自然是在专业领域上互相竞争了。
毕竟,范氏一开始也不是法官家族,他们是在知识上领先于其他人,才渐渐把控住了晋国“立法权”的权柄。
面对知识上的竞争,即便是范氏对上其余的小家族,使用武力只会显示出心虚,让人知道范氏玩不起。他们的最佳做法是用知识去击败,才能够保住权威性。
小主,
到了范氏认为无法用知识取胜的时候?他们肯定就管不了那么多。
士匄和士鲂不得不思考,要不要阻击楼令的提议。
那跟楼令的主张是好是坏无关,只跟谁把控律法的制定有关。
只是吧?范氏要怎么阻击呢。
比拼知识?
楼令写出的《司马令》一书成了晋国军队的军法,逐渐被列国使用“拿来主义”现搬现用。
在晋国,军法的分量要超过礼治。
因此,哪怕晋国在礼治上仍然使用范氏制定的那一套,实际上范氏的权威已经被动摇了。
那么,范氏对楼氏动武?
要是可以动武的话,范氏不会忍到今天。
之前是有栾书压着范氏。
后来是范氏对郤氏发怵。
现在则是范氏不认为打得过楼氏。
比知识和武力,范氏没有胜算,叔侄俩开始犯愁了。
“我希望范氏之主可以跟我联名,筑一座鼎,铭刻上主要目录,公示于天下人。”楼令说道。
什么意思?
起码在春秋时期,鼎的神圣性没有降低。
筑鼎又进行铭刻则是在上古已经确认的事情,一般被用来记录重大事件,方便传予后人知晓。
而在春秋时代,制定律法可不会藏起来,等有人犯法了再作为依据来进行处罚。
春秋时代出现新的律法,一定是经过公示,既是让世人知道出台了新的律法,也是给予世人进行质疑的机会。
公示过的法才是法。
没有人质疑,或质疑了被说服,肯定是通过并执行了。
历史上,士匄在完成《士匄刑书》后,他以中军将的身份在晋国进行变法,确认了晋国从“礼治”转为“法治”的新起点。到后面的战国时代,乃至于大一统王朝到现代,华夏大地还在执行士匄制定的一些法律。
“我?我们一起?”士匄先震惊,随后变得欢喜。
能够写出《司马令》一书的楼令,他当然有资格挑战范氏在律法制定上的权威。
刚才楼令也说得很仔细和清楚,更改那些残害肢体的刑罚,主要是保证劳动力的数量,对国家或家族都有好处。
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?晋国已经确认了对周王室取而代之的国策,出台一部新的律法,可以视作走向了跟宗周“礼治”不同的道路。
从实际的角度出发,范氏硬要阻止,无疑是在阻碍大家一块进步。
什么进步?晋国公室取代了周王室的地位,新天子会进行新一轮的分封,不出意外卿大夫都会变成一国之主啊。
“自然是我们一起。”楼令说道。
士匄矜持地点了点头,说道:“匄没有意见。”
范氏在律法专业仍旧受到挑战,只是有了这一次合作,可以视作是一种良性竞争了。
其实,楼令无意从范氏夺过“律法世家”的名头,更没有想过要成为唯一的制定律法专业户。
知识的竞争层面之上,打压是永远打压不完的。
再者说了,楼令需要维稳整个国家,才有可能完成预定的大目标,团结每一个有实力的家族都显得很有必要。
在接下来,变成楼令与士匄探讨还有什么能改的律法没有。
随着两人的讨论,渐渐涉及到更广的层面,包括但不限制于广开言路以及土地、征召群体,等等很多方面。
涉及到了那么多,不管懂不懂的人,他们可不能继续当听众,一定要展现自己的存在感。
因此,晋君周和其他卿大夫也加入讨论之中。
楼令对晋国律法的改动不是临时起意。
士匄作为范氏之主早在研究。
他们掌握了讨论的主要话语权。
其他人无法主动进攻,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力辨识新的改动会不会伤害自己的利益,稍微有所察觉立刻展开防御。
讨论变得越来越激烈,碰上了无法互相妥协的地方,争吵起来属于正常。
愿意讨论?那无疑是最好的事情。
楼令一开始还在担心守旧派力量过于强大呢。
观万国之势,能变则全,不变则亡。全变则强,小变仍亡。
强如晋国都在追寻走上更强的道路,其他国家跟不跟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