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今儿臣所为,从来都在母后预料之中,母后早该有心理准备,何必被心病所困,折腾自己的身子呢?”
太后眉心紧蹙,虽说早知会有这一日,可一直以来,她以为凭借对裴玄清的养育之恩,江家也能得一些特待。
最起码,也该是四大世家中最后一个被除掉的吧。
或者,即便被打压,也还能留存族中之人的性命,如宁家一般,平平安安的流放出去。
而且,心中再清楚,但事情真的发生之时,事关亲人的性命,恐怕谁也无法淡然揭过。
太后拿着手帕抵唇轻咳:“若抛开尊卑不论,他可算是你的舅父,你对江家的处置会不会太重了些,就不怕天下人非议,不怕后世唾骂吗?”
“舅父?呵……”裴玄清冷笑一声:“即便朕认他这个舅父,他可曾认过朕这个子侄?”
“围场谋逆一事,想必母后在宫中也应全数知晓,效仿当初赵家用过的招数,以拨乱反正之名弑君,这是舅父会对子侄用的手段吗?”
太后呼吸一凝,咳嗽的更加剧烈了些:“清儿……哀家对你也算倾尽心血,这些年来,一心为你筹谋,从未插手朝政之事,也从未求过你什么。”
“如今,算哀家以养育之恩,来换求你一个恩典,江归原已死,江家未曾参与谋逆的族人与老幼妇孺,能不能赦免其死罪?”
在皓月围场的这几日,虽说裴玄清一心扑在查明坠湖真相与可疑之人上,可朝堂之事他也并未松懈半分。
她一直都知道,他是个合格的天子,从他眼下的乌青与那满脸的沧桑颓败便可看得出,这些日子,他是硬撑下来的。
江山朝堂,天下万民,没有一件事能容得了一个帝王去有时间伤心难过。
太后眼眸微闪,定定的望着他。
以太后的身份,她不该求这个情,不该在他焦头烂额时让他为难。
可面对血脉至亲,她做不到袖手旁观。
裴玄清面色如常,未见一丝波澜,薄唇轻启,淡淡然道:“母后,朕乃大周天子,金口玉言,岂能朝令夕改?”
太后神情微顿,似是没想到搬出养育之恩还能被拒绝。
片刻后,她嗤笑一声:“金口玉言,不能朝令夕改?那当初的赵家呢?皇帝难道不是朝令夕改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