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南都来的消息,说是消失多年的韩王回归,按圣上当初立下的规矩,刑部将交由韩王执掌,如今尚书大人下野,也是为了韩王回归朝廷铺垫。”
戴知府听了,破防了,重重地摔在了椅子上,手中的茶盏也碎在了地上,茶叶茶水洒落一地。
朝中除了元老级别的高官,其他人并未见过韩王,顶多听到些江湖上流传的只言片语,戴知府也不例外。
南都,寿昌宫
寿昌宫九重丹墀之上,圣上的冕旒微微晃动。晨光透过蟠龙窗棂斜照进来,将宰相陆知章紫袍上的金线孔雀纹映得发亮。这位从圣上还是将军时便跟随的老臣此刻正捻着银须,指节叩在象牙笏板上发出脆响。
";臣启陛下。";燕王忽然出列,腰间白玉圭撞在蟠龙玉佩上叮当作响,";刑部执掌诏狱重案,按圣上立国定下的规矩,应当由宗室血脉执掌。自开国交由外臣,至今十六年矣。如今韩王当归,是时候推动此事!";
陆知章眼角一跳,心想哪来的毛头小子,竟打刑部的主意,虽说燕王是宗室,但这老臣根本不放在眼里,能入他法眼的也只有秦王了。
";燕王殿下此言差矣。";刑部左侍郎崔恒抢先开口,却见陆相抬手制止。老宰相向前半步,朱红地衣上的金线云纹正缠住他的皂靴。
";殿下可知一众朝臣为何反对还由宗室执掌?";陆相声音不疾不徐,袖中手指却已掐进掌心,";润阳十年前太子谋逆案,刑部大牢关押谏臣如畜,刑具上冤魂至今未散。虽说开国制定吴律时明确六部由宗室执掌,但圣上又多次在朝堂时对我等教诲,明言六部需文武相济,若由宗室独掌生杀,岂不是责备圣上说错了?";
";陆相这是要将宗室当贼防?";齐王突然轻笑,丹墀两侧的铜鹤宫灯在他眼中映出两点寒星,";圣上虽有此等教诲,但吴律可是白纸黑字,连圣上都跟平民百姓一样遵守,陆相所言是责备圣上视吴律于无物?"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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殿角传来细微的瓷器磕碰声。捧着茶盏的小太监抖如筛糠,褐色的茶汤在龙泉青瓷盏里荡出涟漪。几位御史悄悄往殿柱阴影里挪了半步,他们的奏章匣中还锁着宗室犯下的累累罪行。
";圣上!";翰林院编修冯修突然出列,年轻的声音像把新淬的剑,";臣昨夜校勘《吴会要》,润阳元年前,前朝武帝册封圣上为吴侯,彼时是宗室掌刑部,可每年秋决人数是现在的三倍有余。";他捧起笏板的手指关节发白,";敢问齐王殿下,若韩王执掌刑部,可是要将这寿昌宫殿前的青砖,再染成午门那样的暗红色?";
燕王猛地转身,玉带扣撞在剑鞘上铮然作响。正要开口,却见鸿胪寺卿孙晟缓步出列。这个素来中立的老人轻咳一声,袖口露出的沉香木念珠已盘得油亮。
";老臣愚见。";孙先生的声音像他念珠碰撞般清脆,";不若将刑部分作两司,宗室掌律例修订,朝臣主案件审理,如此既可全血脉之亲,又不违制衡之道。";
陆相瞥见燕王齐王嘴角稍纵即逝的笑意,突然想到世子如今正巡查秀水,若是能发生什么,能够阻止韩王执掌刑部,就不用在这朝堂上费这么多口舌。
陆相回首看着齐王燕王一等宗室,不远处就是殿外,发现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,宫墙上的琉璃瓦在雨雾中泛着冷光,预示着接下来宗室与朝臣的权力之争注定是风雨不断。
南都,秦王府
王爷因为身体原因,已缺席早朝有些日子了,刚准备午休,碰巧胡公公亲自送来了今日早朝的记要。
“王爷,你这钓鱼台坐的真稳,陆相一派的朝臣和齐王燕王一派的宗室为这刑部一事争辩的,哎哟,差点都把寿昌宫的屋顶都给掀开了!”胡公公想着在寿昌宫的角落里听着朝堂上的剑拔弩张,直冒冷汗。
圣上没说一句话,任由殿下众人争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