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涵路过时,看见罐头里的肉冻已经发黑,士兵却用刀尖挑着往嘴里塞。
登记点设在第二辆卡车的阴影里,摆着张不知从哪找来的木头桌子。
穿橄榄绿军大衣的上尉军官端坐在折叠椅上,里面的灰色毛衣袖口起满毛球,左胸前别着枚闪闪发亮的国防服役章。
“叫什么名字?耳朵聋了?”军官的吼声吓了张涵一跳,手里的钢笔尖挂着半滴墨水,在登记本上洇出拳头大的黑团。
吴大山弯腰驼背,手指绞着破烂的衣角:“长官,俺、俺叫吴大山,家在城郊……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!”军官不耐烦地拍桌子,“种地的是吧?到了三营九连给老子扛铁锹,挖战壕比种地简单!
张涵扶着卡车尾栏凑近时,铁栏上的焊疤硌得掌心发疼。
军官抬头扫了他一眼,目光落在他那满是伤疤的脸上,用钢笔敲了敲登记本:“身体检查单。”
张涵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纸团,弯着腰无比恭敬的递了过去:“长官,您请看。”
军官接过检查单,手指在"张涵"二字上停顿半秒,登记本上的名字按编号排得密密麻麻,前二十个名字都被红笔圈得生硬,旁边用箭头标着“炮兵团”,“机械化步兵连”,唯独到"吴大山"这里,箭头拐了个急弯,标着“三营九连·工兵”。
“你就去机械化步兵连吧。”军官摸出个黄铜印章,“壁水市国防动员中心”的字样已磨得缺角,往下按的时候,油墨垫因为长期未换,只在"已登记"栏印出半边模糊的字迹。
张涵暗喜,机械化步兵那可真是如了自己的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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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械化步兵连,意味着卡车,意味着不用靠这双随时可能废掉的腿在泥泞里拖行。
“去二号车,车尾集合。”军官扔回单据时,张涵瞥见他手腕内侧有道旧疤,正是握枪时虎口抵枪托的位置,疤痕周围的皮肤磨得发亮,显然是长期摸枪的老兵。
“好嘞,谢谢长官。”张涵转身时,瞥见军官脚边的铁皮箱敞着盖,露出几叠臂章,齿轮与步枪交叉的图案印得歪扭,边缘还带着毛边,显然是临时赶制的。
卡车阴影里,吴大山正对着自己的登记页发呆,“分配单位”栏的“机械化步兵团三营九连”字样被墨水晕染,像团化不开的乌云。
卡车尾厢的铁门敞着,里面码放的木箱箱角印着“1987年式步兵装备”,封条是今早刚贴的,胶水还粘着手掌的温度。
车厢后,两名士兵倚着车尾抽烟,其中一个的军裤膝盖处补着补丁。
另一个斜挎着步枪,军靴的鞋头有些开胶,此刻他正用脚尖碾着地上的烟盒,是那种廉价的软包装,封口处印着“战时特供”的字样。
张涵靠近时,混着劣质烟草味的对话飘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