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躲在木板后的李稷,感受身前木板传来弩箭砰砰砰乱射的声音,额头跟手心里都是密汗,听着那追杀之人的脚步越发近了,心中一横,举起身前厚重的木板便朝着那人砸去,趁着空隙往屋顶上爬。
那汉子用手肘挡住砸来的木板,望向顺着木梯攀爬到了屋顶的李稷,还没等他有所动作,身后便传来利刃破空袭来的声音。
这汉子一下没反应过来,背心已经被短刃刺穿,整个人扑通倒在了地上,眼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。
宴安拔出尸体上的短刃,大口喘着气,这才回过头面向身后追过来的枯瘦大汉,吐了口嘴里的血沫,方才一心救李稷,硬生生吃了这大汉几拳,连后槽牙都被打碎了一颗。
他握着手中的短刃,今日出门没带趁手的横刀,不然早砍了对面这恶贼,此刻见对方已经没有了退路,说什么也要拿下对方,他断定善侯手里的樟脑密文,就在这汉子身上。
乌夅是济善道的浮屠众,按照计划潜入长安,等待作疫者命令行事,却不想第一日便收到了巡疗司围剿甲十三码头的消息,他让人去查,才知道是城内接应坛尸的善侯,擅自将坛尸搬入东郊东明寺,暴露了踪迹,而且甲十三码头里藏着的半部樟脑密文,也在善侯身上。
他便奉了左使的命,杀掉善侯灭口,顺便拿回那半部藏有作疫者信息的樟脑密文,却不曾想刚要动手,便撞到了巡疗司这俩人前来找善侯问话,仓促之间,只好杀了医药坊伙计,一个伪装治病患者,一个佯装那伙计,威胁那善侯配合诓骗二人,本以为这两人走了便不会回来,没想到对方还是杀了个回马枪。
眼下见手下已死,不会留下活口,樟脑密文也到手,若是继续在这里耽搁,难免巡疗司的鹰犬接到信报前来,乌夅心中已经有了几分退走的心。
他侧眼打量了下自己的处境,知道这间医药坊身后便是东市外的大街,眼下东市开市,那里必定人群密集,才好脱身。
有了决断,乌夅从怀里掏出了数枚烟瘴丸,狠狠朝着宴安砸了过去,那烟瘴丸落地泄露出大量迷烟,呛的宴安说不出来话,知道贼子又要逃,奋不顾身地径直朝前方追去,等他跑出烟雾,只瞧那汉子已经没有了踪迹。
屋顶上李稷清楚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,手指着菜园后的那堵墙,朝那边跑着,回头对宴安招呼:“宴都尉,那贼子从这边跳墙逃了,我来引路,你赶快追来!”
宴安看了眼李稷指着的方向,心里暗道糟糕,菜园后是东市正对着的胜业坊,坊前便是春明门所过的大街,眼下正是东市开市的时间,街上不但平民汇聚,还有胡商商队,若是继续追击,伤到平民,事情便会闹大,那人偏偏挑了这么个地方逃,显然事先早有计划!
他本想犹豫,但见李稷已经追出了东市,一咬牙跟了上去。
胜业坊坊门前人群众多,大多是去胜业寺还愿的香客,宴安几步便追上了人群中的李稷,一并追进了胜业坊
这胜业坊内不但有胜业寺,还有修慈寺跟甘露尼寺,眼下还有八日便是圣人祈天大典,长安城内千家佛寺共举天灯,为了此等盛事,城中各大寺宇正是繁忙之时,不但长安城的香客前来观瞻,还有许多外来参与大典的胡人跟别州远游至长安的诗人墨客。
两人一进坊,便感受到了人山人海的盛况,不少店家趁此良机在佛寺外做起生意,将铺子摆到了寺庙外的街道两侧,各种吆喝声,叫卖声不绝于耳。
宴安顿时头大,只觉得一双牛眼不够瞧,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来才好,四处看四处瞧,眼花缭乱,全是人头。
李稷眼尖,一眼便在胜业寺门前瞧见了躲藏在香客里的枯瘦汉子,只因那汉子脖颈间长了个碗大的肉瘿,特征十分醒目。他吆喝一声,便拉着宴安朝着那汉子追去。
乌夅见自己被发现,脸色遽然一变,连忙推倒眼前的香客,劈手夺过了那香客手中的驴子,跨驴飞奔,一路横冲直撞,撞翻了佛寺前不少摊贩,直奔坊门的方向逃跑。
李稷一条腿哪里追得上四条腿的驴,也顾不得其他,从另一香客手里夺过了另一头驴,整个人趴在驴背上,大手一挥,拍着驴臀奋起直追。
胜业坊内二驴竞相奔走,一前一后,穿坊过市,撞得人仰马翻,惹来无数喝骂声。宴安拨开人群追了几步,眼中便没有了驴上李稷的身影,他一咬牙,不等那香客说话,把最后一匹驴抓到手里,握紧缰绳,大喝一声,直奔李稷那驴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