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他甚至能感觉到澹烟紧绷的身体和许朝宗压抑的呼吸声。
万幸,那些祈天灯结构复杂,堆叠紧密,从外面很难看出里面藏了人。武侯们简单检查了一下,没有发现异常,便骂骂咧咧地走向了巷子更深处。
过了好一会儿,外面传来工匠吆喝的声音和车轮滚动的声音。
“好了!启程!去大雁塔!”
马车缓缓启动,开始在长安街道上行驶起来。
车厢内,三人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。
李稷靠在冰冷的灯架上,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,毒性再次涌了上来,眼前阵阵发黑。
澹烟立刻察觉到他的异样,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,入手一片滚烫。“你发烧了!”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许朝宗也凑了过来,看着李稷苍白如纸的脸和发青的嘴唇,吓得不轻。“李博士!你……你怎么样?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!”他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李稷和澹烟了。
“我没事……”李稷勉强挤出一句话,意识却开始模糊。
黑暗狭窄的车厢随着马车的行进而颠簸着,外面隐约传来朱雀大街上的喧嚣。
车厢随着车轮碾过长安城朱雀大街繁华的黄土路,发出单调而规律的“咕噜”声。
每一次颠簸,都像是一记重锤,敲打在李稷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。
黑暗中,桐油和纸墨的气味愈发浓郁,混杂着竹架的生涩气息,几乎令人窒息。
他紧闭着双眼,牙关咬紧,努力对抗着体内那股不断上涌的寒意与灼热。毒性并未因暂时的安全而退却,反而像是找到了喘息的机会,更加凶猛地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。
“嘶……”李稷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,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。
“李稷?”澹烟的声音就在耳边,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。
黑暗中,她摸索着伸出手,触碰到李稷滚烫的额头,指尖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,猛地缩回。“好烫!你烧得更厉害了!”
许朝宗在一旁大气不敢出,他蜷缩在角落里,只觉得这狭小的空间比他父亲的药房还要憋闷。
听到澹烟的话,他探过头,借着从车厢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日光,看到李稷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,嘴唇干裂发青。“李……李博士,你……你撑住啊!千万别吓我!”他声音发抖,带着哭腔。
现在这两人就是他的主心骨,要是李稷倒下了,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“我……”李稷想说“没事”,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火,连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困难。意识如同风中残烛,明灭不定,耳边只剩下车轮滚动的噪音和自己沉重急促的呼吸声。
马车仍在前行,外面隐约传来朱雀大街方向的喧嚣,那是长安城的繁华,此刻却与车厢内的死寂与危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他们就像是被世界遗忘在了一个移动的、黑暗的盒子里。
“不能去大雁塔。”澹烟的声音冷静下来,带着一种决断,“武侯既然在全城搜捕,大雁塔附近守卫只会更森严。我们现在这个样子,等于自投罗网。”
李稷勉力点了点头,表示赞同。
他也明白,祈天大典在即,大雁塔必然是全城防卫的重中之重。
“那……那我们去哪儿?”许朝宗茫然地问。
澹烟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快速权衡。“开化坊,那里有一家酒坊,后院有个废弃的酒窖,平日里没人去。老板欠过我一个人情,应该能暂时收留我们。”
“酒坊?”许朝宗愣了一下,随即觉得这地方倒也符合他们现在偷偷摸摸的状态。
“我们得想办法下车。”澹烟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,“等到了相对僻静的路段,我们就动手。”
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距离,转过几个街角,周围的喧嚣声渐渐小了下去。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。
“就是现在!”澹烟低声道。她摸索到那个检修用的暗门,用力推了推,门闩有些松动,但依旧牢固。
“我来!”许朝宗自告奋勇,虽然害怕,但也知道此刻不是退缩的时候。他憋着一股劲,用尽全身力气去撬那门闩。只听“嘎吱”一声轻响,暗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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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至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,让三人都打了个寒颤。
“快!”澹烟先探出头,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。这是一条相对狭窄的辅街,两侧多是坊墙或店铺后门,光线昏暗,行人稀少。
她先跳下车,稳住身形,然后转身去接应李稷。李稷几乎是半昏迷状态,全靠澹烟和许朝宗连拖带拽才弄下车。他双脚刚一沾地,便软软地倒向澹烟。澹烟咬着牙,用尽全力搀扶住他。许朝宗也赶紧从另一边架住李稷的胳膊。
“关门!”澹烟低喝。
许朝宗手忙脚乱地把暗门重新关好,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。
“走这边!”澹烟辨认了一下方向,扶着李稷,带着许朝宗,迅速拐进旁边一条更小的巷子。
所幸这条小巷没有什么,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