栏杆缝隙里塞着不知哪年的烟蒂,滤嘴被雨水泡得发胀,像条僵死的白蛆。
三楼的张奶奶正在晒霉豆腐,竹匾边缘渗出的褐色汁液在墙上画出歪扭的等高线。
阳台上的花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仿佛在向我招手。
蓝雪花的藤蔓正悄悄攀上晾衣绳,细小的触须在铁锈上蜷曲成问号的形状。
月季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晕,薰衣草的穗子像风铃般晃动,把淡紫色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白墙上。
有片枯萎的栀子花叶打着旋儿落进排水沟,卡在青苔覆盖的网格盖上。
不知谁家收音机在放《夜来香》,沙哑的歌声裹着电流声,像条老蛇在走廊里游走。
大姐姐总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,
棉布裙身上留着熨烫过度的焦黄痕迹,像朵被烛火吻过的山茶。
裙角绣着细密的雏菊暗纹,走动时那些米粒大小的花瓣就会在棉布褶皱里时隐时现,裙摆随着微风轻轻飘动,显得格外优雅。
她抬手整理发髻时,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红绳系着的铜铃,已经氧化成青绿色,却仍会在转身时发出沙哑的叮咚。
二楼突然传来夫妻吵架的摔碗声,她受惊般抖了抖肩膀,铜铃便跟着颤出细碎的涟漪。
她的头发很长,乌黑发亮,
发梢有些分叉,在强光下炸开细小的金芒,像是给黑缎子镶了圈毛边。
发丝间别着一枚珍珠发卡,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,被整齐地盘在脑后,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两边的些许发丝。
耳后肌肤上浮着层细密的汗珠,在阳光下像撒了把水晶碎屑。
后颈处有颗小小的朱砂痣,像是白瓷碗底落了一粒红枸杞。
当她把水壶举过头顶时,我瞥见腋下布料被汗渍晕染出的浅黄色月牙。 燃文书库
远处飘来煤球炉子的烟味,她却仿佛站在另一个干净的时空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