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柜门把手依然缠着褪色的红绳,绳结还是记忆中的蝴蝶样式。床上的被褥依然整齐地叠放着。军用被的“豆腐块”棱角分明,连床单的褶皱都朝着同一方向。
床头的小台灯依然安静地立在那里。灯泡换成了节能的暖黄色LED,灯座缝隙里再没有飞蛾的残骸。仿佛随时等待着被点亮。
开关按钮上贴着的夜光星星贴纸,是我十二岁生日那晚和浅雪姐姐一起贴的。茶几上的电视柜上摆着一台旧式的电视机。
天线顶端系着彩色玻璃珠串,在穿堂风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。屏幕很小,画面总是带着雪花。当手指抚过蒙尘的电源键时,机身突然发出轻微的电流嗡鸣,像是沉睡的巨兽在打鼾。
我记得小时候,妈妈总是会在这台电视机前织毛衣。竹针碰撞的节奏与电视剧主题曲完美合拍。而我则坐在她旁边,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。
那些跳动的色块中,永远夹杂着车间机床的金属撞击声。只不过,相比小时候觉得宽大的床,此刻却显得有些小了。床头的铁艺栏杆只到我胸口位置。
曾经需要踮脚才能摸到的挂衣钩,现在抬手就能碰到。我坐在床上,感受着熟悉的柔软。弹簧发出的吱呀声与记忆中的频率分毫不差。
心中不禁有些感慨。原来,这就是长大的感觉——曾经觉得很大的东西,如今却变得如此微不足道。就像当年视若珍宝的玻璃弹珠,如今在裤袋里硌得大腿发疼。
床头的铁架上还挂着爸爸的工作服。袖口的机油污渍被洗淡成抽象的水墨画,纽扣用同色线仔细缝补过。散发着淡淡的机油味。
那件衣服已经有些褪色了,但依然保持着爸爸离开时的样子。领口内侧用蓝线绣着的工号“0379”,在暮色中泛着微弱的光。
但尽管如此,我还是象征性地开始打扫了起来。扫帚柄上新增的防滑胶套还带着超市价签,显然是不久前才更换的。我拿起扫帚,清扫着地面,整理着房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