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走到了大殿中央,对着皇帝深深一拜,腰弯得恰到好处,既不失礼数,也不显得卑微。
她的声音清亮而平静,没有丝毫颤抖:“陛下,臣女陆纤纤,乃前镇国将军陆承业之女。今日前来,并非为一己之私——家父含冤而死,清玄山百余弟子葬身火海,这些都不是臣女一人的仇。臣女是为天下百姓,为神策军万千士兵,揭发魏严的滔天罪行!”
“放肆!”魏严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,像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。
他猛地抬手,按在腰间的玉带明珠上,指节泛白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意:“一个罪臣之女,也敢在金銮殿上撒野!来人啊,把这疯女人拿下,打入天牢,听候发落!”
“谁敢动她!”周廉立刻站起身,挡在陆纤纤身前。
他虽年近六十,却依旧身姿挺拔,目光如炬地扫过殿内的侍卫——那些侍卫都是皇帝的亲军,平日里受魏严的气不少,此刻被周廉的眼神一扫,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“陆姑娘手中持有魏严的罪证,陛下尚未定论,谁敢私自拿人?”周廉的声音带着怒气,“莫非是想包庇罪犯,对抗圣意,谋逆不成?”
“谋逆”两个字一出,侍卫们彻底僵住了,谁也不敢再动——这罪名太大,没人担得起。
魏严见状,心中一慌,手心竟冒出了冷汗,可脸上依旧强作镇定,他转向皇帝,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委屈:“陛下,这分明是周廉与陆纤纤串通一气,伪造罪证,想陷害老臣!老臣侍奉陛下三十年,忠心耿耿,天地可鉴,还请陛下明察!”说罢,他还挤出了几滴眼泪,用袖口轻轻擦拭,若是不知情的人,怕是真要被他骗了。
“魏严,你无需狡辩。”陆纤纤缓缓抬起头,眼神清明得像秋日的湖水,没有丝毫慌乱。
她将手中的账册与手记递向旁边的太监,指尖轻轻拂过账册上的字迹,像是在与父亲对话:“这是魏严克扣军饷的账册,从三年前到如今,每一笔都有经手人签名,陛下可派人去神策军大营核对,也可传那些经手人上殿对质;这是家父生前留下的手记,里面不仅记录了魏严与平北王勾结的细节——他们约定今年秋收后,平北王起兵,魏严在朝中内应,还记录了魏严私藏兵器、训练死士的地点。此外,神策军副统领秦岳将军,也可作证,他手下的士兵,已有三个月没领到足额军饷,不少人家中妻儿都快揭不开锅了!”
太监双手接过账册与手记,躬身呈给皇帝。
皇帝翻开账册,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,脸色越来越沉,呼吸也变得急促——他看到“克扣军饷三十万两”时,手指微微颤抖;
翻到手记中“魏严欲废帝自立”时,猛地一拍桌案,龙颜大怒:“魏严!你竟敢如此欺君罔上,背叛朝廷!你对得起朕的信任,对得起大晋的百姓吗?”
魏严彻底慌了,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挽回——那手记上的字迹,他认得是那陆承业的,当年陆承业还曾给他看过手札;
账册上的签名,有几个还是他的心腹,此刻怕是早已被秦岳控制。
他不再伪装,悄悄抬起右手,食指与中指并拢,对着殿外快速点了三下——那是他与死士约定的信号,只要信号发出,埋伏在宫城外角门的两百名死士,便会手持弯刀冲入殿中,先杀陆纤纤与周廉,再控制皇帝,到时候就算秦岳有兵,也来不及了。
可他等了片刻,殿外不仅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喊杀声,反而传来一阵整齐的铠甲碰撞声,“哐、哐、哐”,越来越近,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。
紧接着,殿门被两名神策军士兵推开,秦岳带着一队精锐士兵,大步走了进来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秦岳身着玄铁铠甲,铠甲胸前还留着一道新的划痕——那是方才抓死士时,被人用刀划的,血渍虽已擦干,却依旧看得清晰。
他身后的士兵,每人都手持长刀,刀鞘是黑色的鲨鱼皮做的,刀柄缠着防滑的麻绳,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冷光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杀之气,步伐整齐得像一个人,踩在金砖上,震得殿内的烛火都微微晃动。
秦岳走到殿中央,单膝跪地,动作干脆利落,铠甲碰撞声在殿内回荡:“陛下,魏严意图谋反,埋伏在宫城外角门的死士已被臣全部拿下,共两百一十三人,皆手持兵器,身上带着魏严的令牌。臣恳请陛下下旨,将魏严及其党羽全部缉拿,以正国法,以安民心!”
魏严“噗通”一声瘫倒在地,蟒袍被扯得皱巴巴的,玉带的明珠掉在地上,“咕噜噜”滚到皇帝的龙椅旁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他浑身颤抖,像筛糠一样,口中嘶吼着:“秦岳!你这个叛徒!老夫待你不薄,当年你父亲战死,是老夫举荐你做的神策军副统领,你竟敢背叛我!”
秦岳站起身,目光冰冷地看着他,没有丝毫波澜:“魏严,你残害忠良,克扣军饷,早已天怒人怨。我父亲当年战死,是为了守护这天下的百姓,不是为了让你这样的奸贼谋朝篡位!我秦岳效忠的是这大好河山,是天下的百姓,而非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奸贼!今日,我便要为陆将军,为清玄山的冤魂,为神策军的万千弟兄,为天下受苦的百姓,讨回公道!”
殿内的百官见状,纷纷上前一步,有的撩袍下跪,有的拱手奏请,声音此起彼伏:
“陛下,魏严罪大恶极,恳请陛下严惩!”
“陛下,魏严党羽遍布朝野,若不彻底清除,恐留后患!”
那些曾经依附魏严的官员,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,光禄寺卿孙大人甚至抢在众人前面,大声说道:“陛下,臣愿揭发魏严的罪行!他曾让臣挪用光禄寺的银子,给他修建私宅!”生怕被牵连进去——墙倒众人推,此刻谁都想跟魏严撇清关系。
皇帝看着眼前的景象,深吸了一口气,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,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传朕旨意,将魏严打入天牢,枷锁镣铐,严加看管!交由三司会审,务必查清所有罪行,不得有丝毫隐瞒!魏严党羽,无论官职大小,一律暂停职务,听候审查!凡参与谋反、贪污受贿者,严惩不贷,抄家没产,绝不姑息!”
两名禁军士兵上前,架起瘫软的魏严。魏严还在挣扎,口中发出绝望的嘶吼:“陛下,臣冤枉!臣是被陷害的!”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直到被士兵拖出殿外,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响。
陆纤纤站在殿中,看着魏严被押走的背影,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意,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宁——像连日阴雨的天空,终于放晴了。
她深吸一口气,再次上前,对着皇帝躬身道:“陛下,魏严虽伏法,但朝堂积弊已久——六部职权混乱,常有推诿扯皮之事;监察不力,贪官污吏层出不穷;三藩手握兵权,恐为后患。若不革新,恐日后再出奸佞,危害天下。臣女恳请陛下设立‘临时革新署’,由周廉大人牵头,臣女愿辅佐左右,推行新政,正朝纲,安民心,以保江山永固,百姓安宁!”
皇帝沉吟片刻,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,目光落在陆纤纤身上——这个女子,从一开始的“罪臣之女”,到如今敢在金銮殿上直言进谏,眼神里没有丝毫怯懦,只有对天下的担当。
他又看了看手中的手记,陆承业的字迹仿佛在眼前浮现,当年陆承业也提过革新的想法,只是那时他还年幼,未能推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