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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入硝子屈指敲了敲铁窗,无名指关节没使上力,结缔组织凹陷的部分与钢管迎面相撞——她剩下三指正捻着一根烟,烟头缓慢地向上燃烧,边角先是发白,再一层层灰暗下去。

于是她没能敲出声音,反而皱着眉缩回手,朝指关节吹了口气。

「小姐,借个火?」

一道声音鑽出栅栏,狠狠摔在硝子脚跟前。法医撇开棕栗色的发丝向里望,视线平行伸展,被一隻苍白的手截获。那只手也夹着烟,线条凌厉,与被闪电擦亮的下颌一般陡峭。

硝子看了会儿,心想这人别的不说,起码脸是好看的。

位于他食中二指间的软烟比梅菜乾好不到哪儿去,估计是经了辅警的搜查,巴巴地即将断气。法医本着烟友的同情心提出打火机,摇了摇,示意对方凑上前。

坐在床边的嫌疑人便站起来,衣裤与布料摩擦,呆呆窣窣地响了片刻,全被靴底轧进水泥地。他上前来,打火机「嚓」地响,很快蹿出一缕淡青色的烟。

「谢了。」夏油杰说,拢住烟头,将廉价尼古丁深深吸进肺。他一寸寸张开手指,火光便一寸寸漏出指缝,把黑暗烧出一个窟窿。烟柱轻飘飘往上升,拂过那张锋利的脸,将鼻梁与眉眼统统泡进青白的雾气。这时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渴求,像个迫切的瘾君子——渴望抽上一口烟,用火焰戳破这该死的黑暗。

走廊深处传来脚步声,不急不缓,鞋尖与鞋帮的触地节奏却快慢不一,听起来像在漫不经心地打节拍。那声音越来越近,雨声也逐渐失真,白炽灯旁边围了几只飞蛾,轮番啄食将灭未灭的光线。

啊,或许是约德尔调。

家入硝子收回打火机,盯着自己染成绛紫色的指甲盖研究下次该不该换个更亮的顶油。虽然会跟她近距离打交道的从来只有尸体,显而易见,他们并没有多少欣赏他人的天赋。

脚步声近了,重案组组长在法医肩上拍了一下,收回手时五指微蜷,是个下意识的小动作。硝子回头看五条悟,这个人她得仰起头才能对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