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猎户没接,反而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躺着三颗发霉的核桃仁:"铁匠给的,说是吴家老太太当年藏的。"霉斑在核桃褶里晕成诡异的青紫色,像极了赵村长新柴刀上的淬火痕。
夜色漫过雷公涧时,骆小妹蹲在门槛上搓麻绳。
她突然举起根缠着红头绳的竹篾:"哥,这是不是蝈蝈笼上掉的?"篾片尖上的倒刺沾着褐色的泥,骆志松凑近嗅到淡淡的松脂味——正是赵村长袖口常沾的那种。
灶膛里的火突然"噼啪"炸响,母亲咳得弓起脊背。
骆志松扶她躺下时,瞥见枕下压着半张泛黄的药方,杜仲皮的"杜"字缺了半边。
记忆突然翻涌——父亲临终前攥着的,正是吴家老太太送的杜仲膏药方!
"骆哥!"打铁铺的小学徒突然撞开柴门,棉帽上结满冰棱,"瘸腿铁匠让我捎话,说鹰嘴岩北坡的守林屋..."他冻紫的嘴唇直打颤,"有个看林子的老秦头,当年帮吴家迁过祖坟!"
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屋里,油灯的火苗猛地蹿高。
骆志松摸到怀里硬邦邦的铜铃,铃舌上的"吴"字在灯下泛着幽光。
小妹突然指着窗纸喊:"下雪籽了!"纸糊的窗棂被砸得沙沙响,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。
王猎户不知何时站在了院门外,猎枪斜挎在肩头,枪管上凝着冰霜。
他跺了跺沾着泥雪的靴子,声音闷在羊皮围脖里:"我跟你去。"话音未落,山梁上传来野狼的嚎叫,惊得猎狗阿黑龇出獠牙。
骆志松系紧绑腿的手忽然顿住。
他看见韩家土墙的豁口处飘出缕黛青丝线,小凤常戴的栀子花手帕在风里忽隐忽现。
雪籽砸在铜铃上发出细碎的叮咚声,像是十年前父亲带他进山时,别在腰间的指南针链条声。
"从这里到鹰嘴岩..."王猎户往火塘里扔了块松明子,火光映亮他眉骨上的旧疤,"得绕过雷公涧的冰瀑。"
爆燃的树脂在空气里炸开松香,骆志松忽然想起铁匠铺废铁堆里生锈的铜铃——铃舌上除了"吴"字,还刻着道闪电状的划痕。
母亲在里屋又咳起来,咳声撕开裂帛般的夜。
骆小妹突然从棉袄内袋掏出个布包,层层油纸里裹着颗风干的野山参:"去年哥打的那头熊瞎子换的..."参须上粘着褐色的土,细看竟是干涸的血渍。
雪籽渐渐密了,砸在茅草屋顶簌簌作响。
骆志松把铜铃按在心口,冰凉的金属渐渐染上体温。
猎狗阿黑突然冲着后山狂吠,叫声惊飞了夜栖的寒鸦,黑羽纷纷扬扬落在雪地上,像撒了满地的旧棋谱。